94.圣心难测

她急切盼望摆脱孤独，本心为私。人到了一定的高位，坐在这把龙椅之上，何人不是登顶孤独。就算全天下都俯首称臣，可她依然觉得世间的繁华不是一个高位能满足的，就像她这十年来一直不变地想要出宫去寻找自由自在的快了。

如今有八个才子在侧，比起之前有过的快乐已经过去的，现在反倒更值得抓住。

“朕委命诸位为八大常侍，终日奉职于宫中。今日进了宫，便住下，一应行装自有人送进宫来。照理说应让诸位衣锦还乡，但朝内事务繁杂，你们就择日再回。到时朕御批。”夜深了，御书房内龙案前分两侧坐着八才子。

萧择义不禁问道：“臣等在皇上身边自然尽心尽力，只是臣不明白，常侍历来是皇室旁系。如今我等也在方才出任，皇上此举让臣等惶恐。”

“举贤不必亲，各位的声望自认不比他人差吧。既然如此还要朕说什么。夜已经深了，都回去休息，有些决定不是一时半刻的，朕经过深思熟虑的，你们与朕年纪相当，朕在这个位置也有这么些年，不会随意下旨的。君无戏言。退了，朕也累了要回宫歇息了。”她说完这话，起身就往御书房外走。

“臣等恭送皇上。”在场的八人见此也只好告退。

今天她突然把这八人召进宫来，立刻给了官职，也算把这事定下来了。今后朝内大小事务她也可有派遣的人，这也算省了她不少力气。宁府还半壁江山，北征之后这样的版图要扩大一倍不止，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。以前守着半壁河山，梁景守着她更劳心劳力。

她太高兴了也睡不着，牵挂着太多事也睡不着，左右睡不着干脆不睡了，反正今天青天白日她也睡了挺长时间了。

轩茶阁倒是个好去处。不管皑皑冬雪还是日头初升，景色倒是极美的。起初是皇宫静养的好去处，后来又设立起居室，她有些日子没去那里了，如今想起来反倒是一个好去处。

“摆驾轩茶阁。”内侍葛公公跟在她身后，她且吩咐着。

“皇上，这天色已晚，那边静悄悄的，以前是先帝也喜欢的地方。皇上去过几回，后来空置了很久。现如今落了灰了。”葛公公小心翼翼。

她奔着明德宫而去：“不妨事，朕去看看。以前那是朕认为最好的地方，安安静静的。如今纷纷扰扰，找处僻静，兴许能回到最初之时。”

“那奴婢在前头，先去悄悄那边准备接驾。”葛公公赶到她前头去。

“不必劳师动众，看看干净就行，朕想清静，再折腾起来一场，还能清静吗？”她急忙吩咐着。

“奴婢明白。”葛公公的定力确实不如许昌，但人总是会老。万事都留不住己愿。

葛公公在前头跑着去的，她自然不必太快去给这些宫人们添堵。一个帝王不怎么想得起的地方就被冷落，被冷落的是没有皇权的地方。先帝过世后人不在了，她也不怎么去了，一个日常起居的地方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小角落。

她在宫里待久了，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。

“见过皇上。”她正在出神，一队值夜的侍卫见到忙见礼。

“都起吧，夜里风大，值夜多加一件。”她大概是顺口的一句但却惹来侍卫们的惶恐：“末将惶恐，请皇上移驾他处避露水。”

她也不再答话，心里想着用皇权来问候他人都会让人惶恐，更何况她这个身处其中的人会不会觉得会吊高了。

她慢慢地走到明德宫，进了宫门，要越过大殿和后殿，一众宫人早就被喊起来接驾了。

她吩咐过葛公公，不必过大动作，料想是管事的一听圣驾快到了，赶忙造了这个架势。

皇权是个好东西。

“见过皇上。”她面前黑压压地跪倒一大片。

“都起来吧”她也不滞留，直奔后殿而去，明德宫管事的公公和葛公公跟在身后。

“一会儿让底下的人都退下吧，留个守夜的，你们也都回吧。”她吩咐道。

“可皇上这处僻静，圣驾在此，奴婢们不敢懈怠。”内侍葛公公忙道。

“也好，你留下，他们退了。遇事也可少了朕的思虑。”她也不想多说些什么。

“遵旨。”内侍葛公公盼切道。

轩茶阁内依然古韵清雅，一应茶饮器具摆件都齐全，风雅之气从她进阁内就感觉到。

如此，先帝的一个爱好，到此反而成了她的一个静心之地。料想当年先帝也有不少烦心事烦恼事。

“阁内朕自个在就可，你且到隔壁去。”她打发着内侍葛公公和明德宫管事。

“奴婢告退。”两人异口同声地道。

两人走后，她在茶案前坐了下来，煮水洗盏涤壶一应动作还算熟悉，转眼之间，一杯上品好茶就在眼前。

一杯香茗下肚，在这宁静安和的地方就什么烦恼也不缺了。

一间茶室，一处僻静，有时候这样难能可贵的所在往往是被忘掉很久之后突然被记起，她的心下已经满足。

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，醒着的人该做些什么，早就习惯了脱离了没有手机和网购的日子。除了逛街没有别的嗜好。

想要安静，却发现热闹更美好，喜欢陈旧却迷恋新事物。这是人的欲望之落差。

喝了几杯茶之后，她的困意就来了。她也不想这么熬过漫漫长夜，索性钻被窝里睡了。

她眼见着就要入睡了，这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唏嘘的风吹草动的声音。她的睡意一下子就打消了，不敢出声地听着外头的动静。

明德宫冷清了许久，平日里也没什么大动静。今天她想要清静就吩咐不必伺候，自然只有葛公公在隔壁小室内。侍卫都没有招呼过来，这个时候外头有什么大动静她只是见机行事。

在皇宫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，但作奸犯科的倒是不少，都是私底下的。宫人那么多，多少事都不能放在明面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