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九品

在王归璨想要制止林远堂的时候，已经来不及了。

沾染了王归璨的鲜血之后，蒙蒙的白色光晕从那漆黑的卡片上散发，一幅图案显现了出来。

那是漫天柳絮飘飞的街头，一个身形挺拔、五官模糊的儒衫青年，正背负着硕大的行囊往前走去。

两侧市井熙熙，但在青年目视的前方，道路的尽头，却伫立着一座金光闪闪的牌坊，上面隐约可见“状元及第”四个大字。

紧接着那图案就活了过来，不断放大，直至将王归璨完全包裹。

隐约间，王归璨听见了街头的吵闹声，其中又混杂着阵阵郎朗的读书声，漫天的柳絮化作各种各样的书籍，朝着他飞舞而来。

“完了！”

这一刻王归璨没有任何喜悦。

林远堂说的明明白白，不同路径的修炼卡不可同存，而他的体内，已经有了“背尸人”的种子。

怪不得那黑袍男明明得到了“背尸人”的修炼卡却没有急着开启，王归璨误打误撞之下，却是坑了自己一回。

一种可能是他因为种子的碰撞当场去世，另外一种可能，就算他侥幸不死，也一定会被林远堂发现异常，进入学堂的事情多半要凉。

无论王归璨怎么设想，一切已经无法逆转，来自修炼卡的信息灌输进了他的脑海。

……

【九品——书生】

封神榜原文：“有阅书万卷者，才气横溢，挥斥方遒。”

修炼法：以浸淫灵气的文宝为信物修行，阅书百卷，写文千篇，直至才气满溢。

……

王归璨想象中的痛苦或者混乱并没有到来，一如他碰触那“背尸人”的修炼卡的时候，随着幻象消失，唯有这些信息还根植在他的脑海内。

王归璨愕然的睁开眼睛。

我好像……没什么事啊……

难不成林远堂是在跟他开玩笑？

可对方并不像这么无聊的人。

总不能是延迟爆炸吧，可能暂时没事，等会我突然就碎成一地……

在王归璨胡思乱想的时候，林远堂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。

“感觉如何？”

“没什么太大的感觉，只是脑子里多了一点东西。”王归璨如实答道。

“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与手中的信物建立联系。”林远堂并不意外，只是提醒道。

王归璨这才想起，他还没有完成最后的环节……即通过信物，让种子真正的生根发芽。

王归璨握紧手中的毛笔，无须林远堂教导，修炼卡灌输的信息已经告诉了他该怎么做。

我靠，总不会是缺了这一步，两枚种子才相安无事的吧？

王归璨提心吊胆，但此时已经箭在弦上，再无退路，他心一横，眼睛一闭，将脑袋放空，把全部心神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到手中的毛笔上。

恍惚间，王归璨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。

他的脑海中好像蹿出了一股热流，那热流起初微弱，却在他身体内部迅速引起了共鸣，让他的全身上下都变得滚烫了起来。

他感受到了无数寂静的“能量”，那些能量充斥着他体内的每个角落，随着他的念头转动，那些能量似乎也有了翻滚的趋势。

他可以试着去掌控和调动它们。

不过出于谨慎，王归璨并没有轻举妄动，只是在心中暗想……这就是林先生所说的“才气”吗？

王归璨睁开眼睛，刚想询问林远堂，却是怔在了原地，目光有些迷离。

只因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间变了个模样。

空气之中，骤然多了一些虚幻的、缤纷的色彩，它们小团小团的游离于天地之间，好似一条条鱼儿，看得见却又隐约摸不到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这就是灵气被你‘看’到的模样。”

林远堂低沉的声音响起。

当王归璨转头看向林远堂的时候，却又是一愣，因为林远堂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，那种色彩和灵气呈现的斑斓不一样，仿佛是以某种规律线性的分布在林远堂的脸上。

正在这时，林远堂似乎察觉到了王归璨目光的异样，他脸上的色彩骤然消失，又恢复了寻常模样。

“这又是什么？”王归璨心中掠过疑问。

等他再转头看，天地间关于灵气的色彩也消失不见，一切恍若幻象。

“老师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，一个一个来。”

林远堂摆摆手，示意王归璨不用着急，随即转身坐了下来。

王归璨深吸一口气，也跟着坐了下来，又喝了两口茶水，这个过程中，王归璨不太平静的脸色逐渐归于平常。

林远堂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隐晦的欣赏，这时才开口道：“灵气游离于天地之间，正常我们是‘看’不到的，但刚才你在修炼卡的带动下，体内‘才气’翻涌，于是你自然能感应和目视到这些同源而生的能量。”

王归璨点点头，“所以书生的修行，其实便是想法设法把这些灵气转化为自身才气的过程？”

“不错，你手中的毛笔便是你吸纳和转化灵气的媒介，你可以理解为，人体脆弱的身躯无法直接承受驳杂的灵气，而‘信物’便是你的缓冲。”

“你聚拢才气的依仗，则是你不断积累和提升的学识。”

“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，特别是书生一道，从识字开始，再到阅览百书，再到才气自成，动辄十几二十年也只是等闲。”

“所以学堂招收弟子的标准才会这么严苛，一百人也未必能有一人通过。”王归璨若有所思的说道。

“你认为学堂筛选弟子的标准是什么？”林远堂反问。

“天赋？”王归璨下意识想到了王元清。

林远堂瞥了一眼王归璨，摇头道，“不，是定力，对所有人都是如此，因为无法坚持十年如一日的人，是很难等到才气滋生的。”

王归璨一愣，“那天赋不重要吗？”

“天赋当然也重要，但努力和坚持却能决定下限。”

林远堂淡淡道，“学堂的先生不是仙神，也无法预测未来，怎么能一眼看出谁天赋好天赋差，但至少，我们选择了那些能坚持下来的孩子，也曾悉心教导，便也无愧于心了。”

王归璨这才明白原来王元清只是其中的个例，原主当初被淘汰，始终是因为心性差了许多。

确实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天才，若能坚持到最后，其实已经胜过了九成的人……前提是方向没有错。

“所以老师，我现在便已经算是九品的修炼者了吗？”

王归璨又忍不住问道。

虽然在刚刚引动修炼卡的时候，他体验了一些玄幻的感觉，但说实话，此刻的王归璨并没有感觉自身有什么太大的变化。

“你已凝聚‘才气’，又有了信物和修炼法，为何不算？”

不知是不是王归璨的错觉，林远堂的嘴角有勾动的迹象，但很快又平复，“你是不是觉得，你好像也没有比普通人强上很多？”

“是。”王归璨没有掩饰。

“你陷入了思维的误区，我跟你说过，修炼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，再强大的神异也不是一日凝聚，只是一张卡片加上一枚信物，你的身体素质已经比正常人强了不少，为何还不满足？”

林远堂悠悠道，“更何况，九品和九品之间的差距，远比你想象的更大，待你进入学堂，你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
王归璨似懂非懂的点头，随即又好奇道，“老师，话说书生的八品是什么？”

“书生的八品对应我大夏王朝的第一个功名，名为‘秀才’。”

“那七品呢？”

“七品是‘举人’。”

“那六……”

“切莫好高骛远！”林远堂突然脸色一沉，严厉的训斥道，“你可知寻常人要跨越九品晋升八品需要多久，连苏先生都还没跨过这个台阶，你……”

林远堂说到一半突然话音一顿，因为他又猛地想起，眼前的王归璨得了神柳赐福，若是他能快速消化体内那些堆积的才气，化为己用，好像是会比正常人快上一些……

不，准确来说，应该是快上很多。

而王归璨听着林远堂的厉声训斥，则是有些羞惭。

学堂的某位先生竟然都还只是九品吗？

那他好像确实是异想天开了一点，毕竟之前林远堂的话里话外也都透露出一个意思……修行真的很难。

只是他正在暗自反省的时候，林远堂却突然没了声音，他不由疑惑的抬头，“老师？”

“明日起你进入学堂修行，学堂每三日一休沐，每逢第二个休沐日，你便来这里寻我，可听明白了？”林远堂回过神来，吩咐道。

“好的，老师。”王归璨乖乖点头，虽然总觉得林远堂的话题转的有些生硬。
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

林远堂沉默了一会，方才深深看了一眼王归璨，“你只能以记名弟子的身份进入学堂，此外，在学堂的时候不可叫我老师，须同其他人一般以‘先生’相称。”